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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陈太初红了脸争辩说：&ldo;娘！你说什么呢。我同苏小娘子才见过几回而已！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爹爹，我去书房等你！&rdo;

他茶也不喝了，起身就走，临出门转身对陈青埋怨了一句：&ldo;爹爹！你该好好说说娘亲，她怎么一天到晚想着这些！&rdo;

魏氏一愣，看向陈青：&ldo;我做娘的，操心他的婚事不对吗？他都十五岁了‐‐&rdo;

陈青忍着笑，喝完茶，站起身走到妻子身边。她身量娇小，当年在秦州时，她家医馆被征用，她也跟着做大夫的爹爹给伤兵清洗伤口上药。他总是最后一个才去，身上伤口最多。她红着脸替他包扎，每次都把他包成粽子，每次伸手绕到他身后去，耳红面赤全身都抖得厉害。他回到军营总要再把自己拆开重包一回。这么多年过去了，每逢他彻夜不归，她总要去下碗热汤面给他。只是，今日吃了两顿早饭，真是太饱了。

魏氏仰起脸看着丈夫，脸立刻红透了：&ldo;太初都十五岁了‐‐&rdo;

陈青轻舒猿臂，将她搂入怀中，抱了一抱：&ldo;你这苦夏的老毛病还没好，又瘦了，好好调理，少操心儿子们。&rdo;他笑着凑到她耳边轻声说：&ldo;咱们有四个儿子，还该再生个闺女才好。省得你儿子总挂心孟家的小九。&rdo;

陈青大笑着在妻子额头亲了一口，转身出了屋。

魏氏七晕八素地正想着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生得娃娃来，忽然一怔，叫了起来：&ldo;孟家的小九？？？&rdo;

屋里早没有人了。魏氏想了想，脸上露出喜色来。突然又想起刚才一碟子拍黄瓜，丈夫只吃了几根。他只有不饿的时候，才会暴露出自己根本不爱吃绿颜色菜的喜好。

郎君一定是外面吃过早饭了。魏氏笑眯眯地去给表弟媳杜氏写拜贴。

※

陈青进了书房，父子俩坐定了。陈太初赶紧问起昨夜宫里的事来。

陈青想了想：&ldo;六郎没事，昨夜官家恐怕疑心上吴王了。六郎此事干得十分漂亮。比我想得还要好。他只用了他自己的人，我给他留的两个暗手，都没派上用场。没想到六郎手下竟有这等视死如归的人。&rdo;

陈太初松了一口气：&ldo;那赵檀现在？&rdo;

陈青冷哼了一声：&ldo;那等腌臜之人，死有余辜。我从都堂出来的时候，宫内禀报说还未醒来，断成那样的腿肯定接不好，就算接上了也必有残疾。&rdo;

陈太初沉默了片刻：&ldo;赵檀死有余辜，不足为惜。这样的人若是做了太子，任由蔡相拿捏，我大赵百姓就苦了。只是官家为何会属意他做太子呢？&rdo;

陈青叹了口气：&ldo;这两年蔡相起复后，官家就迷上了修道成仙，封了两位国师，今年还练起了丹。太后皇后劝了多少回，也没有用。朝中没有了苏瞻，二府的几位副宰相，只有我和赵昪还上书多次劝谏，台谏几位大人上书，流放的流放，贬的贬，哪里还有人能和他抗衡的？那赵檀这几年装着虚心求学，连进上的策论都敢用别人代写的。官家竟然毫无所察……&rdo;

陈太初皱起眉：&ldo;儿子这次和六郎到河北两路，甚为忧心。这两年，朝廷舍弃雇役法，改行差役法。只保定一地，为逃避差役之苦举家迁离的不下千户。明明是雇役法对百姓好，为何朝廷舍雇役而用差役？&rdo;

陈青道：&ldo;差役令民劳而财日匮，雇役使民逸而业可常。蔡佑此人，贪婪之至，这差役法，方便盘剥百姓，去年一年，河北两路，在衙前职役的，主管一次官物就会被污遗失官物，因此倾家荡产赔偿官府的，不下三千起，那些百姓白白当差不算，还赔偿近千万贯，能不逃吗？去年的赋税之重，前所未有。昨日院里才接到急报，安徽歙县的房十三聚众造反，已经打到了青溪，两浙路正在调兵围剿。&rdo;

陈太初难掩气愤：&ldo;jian相误国！若非民不聊生，何以宁为贼乎！&rdo;

陈青想起一事问道：&ldo;对了，你们怎么发现那河北东路的巡检司、尉司不是好东西的？&rdo;

陈太初气笑道：&ldo;亏得六郎眼睛尖利，那些个巡检司们宴请我们，喝茶用的玉盏竟比福宁殿的还要好。这才想着微服走了七个村县。不然我们竟想不到这差役法危害大到这个程度！那些个服役当差的衙役们，根本没有月银和口粮，全靠家里老人妇孺种田养活。还有那各村县的壮丁和弓手，原本限期内服完差役，还能回家去从事生产。那些个巡检司尉司却下令，要求壮丁弓手武艺娴熟！六郎和我分头跑了十一个村县，我们问下来，壮丁和弓手几乎都已经在役七八年了。家里田地荒废的不在少数，那赋税又高，难以为继者众！&rdo;

陈青胸中一股浊气，强压下去问：&ldo;你们又是怎么发现有人空领军饷的？&rdo;

陈太初说：&ldo;当年儿子在大名府，也有些熟悉的叔伯弟兄还在军中，喝酒的时候听他们抱怨得紧。我们第二天去了营中，就笑说请三军比试比试弓马看看，当场设了百贯钱做奖赏。那领了月银和口粮的厢禁军，竟十有二三弓马根本不熟。保定一府的厢禁军当场点下名册来，竟多出二百三十七人，都是本地富绅家中亲戚甚至部曲挂了厢禁军的名空领粮饷的。&rdo;

陈青感叹：&ldo;这个能被你们查出来，委实不容易，枢密院去过两回，都被他们上下勾结应付过去了。以后你们可不能这么冲动行事，这次能侥幸全身而退，实在不容易。&rdo;

陈太初点头：&ldo;是，爹爹说的是，我们离开后也觉得后怕。幸好当时我们点完名册发现不对，六郎就拉着那巡检司私下索要了五千贯。那些人才安了心，当夜就送了交子到驿站来。&rdo;他感叹道：&ldo;六郎有急智，爹爹可放心。&rdo;

陈青却知道地方上的凶险绝不比宫里逊色，看到他们的节略时，委实捏了把汗。陈太初说：&ldo;还有，河北两路的军马明明比四年前少了一万多匹，可六郎说去年河北两路的军马支出，比前年还多了三成！他过目不忘，自然是不会记错的。就是军中的神臂弩，不能用的竟然十有三四。我们担心，长期以往，如果西夏契丹有心挑衅，恐怕河北两路难以抵挡。也不知道其他各路军中情形如何。&rdo;

陈青点头：&ldo;枢密院已经下令各路彻查军备。多亏你想到试用神臂弩。如果十有三四用不了，河北两路的神臂弩该有两年没有检修了，但年年的开支却没少过。这个已经知会了赵昪，户部和兵部这几天都要核查账目。&rdo;

他伸手取过书案上的几封密报递给陈太初：&ldo;你先看看这个，遇到六郎也让他心里有数。这次你们去河北两路，做得很好。眼下苏瞻起复，看看是否能有转机。我看着张子厚这两年对蔡相所为也甚为不满，不然他女儿不可能和蔡五娘去争太子妃一位。只可惜苏张二人早已反目，张子厚还是支持杨相公以前那套变法的。&rdo;

陈太初打开一看，吃了一惊：&ldo;西夏皇后母族没藏讹庞一系竟然全族被诛？&rdo;

陈青点点头：&ldo;没藏皇后的亲嫂嫂梁氏，是我大赵的汉人，竟然和夏乾帝逆伦私通。没藏氏发现后密谋弑君篡位，被梁氏告密，全族覆亡，没藏皇后被赐死。如今，夏国的皇后已经是这位有孕在身的梁皇后了。夏乾帝此人残暴之极，十三岁就弑母夺权，只怕这两年赵夏边境也太平不了。所幸张子厚一早就安抚住了吐蕃和羌族。昨日枢密院已经下令，秦凤军、永兴军立刻按备战态练兵。&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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