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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不管真相是哪种，&ldo;君徵&rdo;想，他们都还有垂死挣扎的余地，安如说过，sag的智能手环最高可以达到每隔六十秒刷新一次定位，他们进入十一号楼的时间岂止六十秒，警方完全可以凭借最后一次定位数据找到这里。而在警方赶来之前，他这个唯一的自由身需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ldo;君徵&rdo;俯身抱起他的琴，左臂环住琴身，右手探入底座。

&ldo;咔啦！&rdo;

一声脆响过后，&ldo;君徵&rdo;粗鲁地扳掉了焦糖色古琴的底座，他的动作顿了顿，右臂缓慢地向外拉伸。

雪色耀目，银光泼散，他从&ldo;封&rdo;字的琴尾处徐徐地抽出一把刀。

&ldo;君徵&rdo;垂眸凝视这把刀，耳边仿佛听到刀的主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ldo;但愿你不会再用弹琴的手拔刀。&rdo;

我让你失望了。

&ldo;君徵&rdo;手执刀柄，仰首望向角落的摄像头，更像是逼视摄像头背后的那个人。

&ldo;我会找到你，&rdo;他冷冷地下了战书，&ldo;他以为封掉这把刀就能帮我做个普通人，可是你我都知道，鸩丐逃不脱被诅咒的命运。&rdo;

&ldo;我对他失信了，可如果这双手注定要染血，为了她，我不后悔。&rdo;

……

……

&ldo;君徵&rdo;并未想过打断安如和&ldo;江帆影&rdo;的谈话，这幢楼里不可能有比他们的小小密室更安全的地方，万分之一的可能，鸩丐想保留&ldo;江帆影&rdo;的性命，安如也有可能逃出生天。

就算&ldo;江帆影&rdo;真的暴走，他也信任安如能够保全自己。

安如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ldo;江帆影&rdo;像爆出一个惊天秘闻那样煞有介事地发问：&ldo;周柏亚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是&lso;鸩丐&rso;？&rdo;

他紧接着开始介绍鸩丐的历史、鸩丐的发展，鸩丐在今时今日的隐藏与进化，他说着这些不久前&ldo;君徵&rdo;刚跟安如坦白过的内容，一边笑意诡谲，一边目不转睛地关注安如的表情变化。

安如实在装不出惊讶。

&ldo;这些你都知道？&rdo;&ldo;江帆影&rdo;戛然而止，&ldo;是他……是他告诉你的？&rdo;

安如想了想，点头。

&ldo;江帆影&rdo;显然深受打击，他一步步摧毁安如的意志，就想等到最后爆出&ldo;君徵&rdo;也是鸩丐的秘密，想看到安如失控，看到她在猝不及防下展现出真实的自我……现在步骤被扰乱了，他顿时失去游刃有余的状态，结结巴巴地问：&ldo;什么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报警？不，你已经报警了对不对？你骗了他，你觉得他还有用，所以要先和他装成情侣，等解决了我你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送进监狱……还不止这样，一定要他死了你才会罢休，才会觉得安全……你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rdo;

安如缓缓摇头。

&ldo;我是个律师你忘了吗？就算我失忆，恢复期间我也阅读了不少法律书籍。&lso;君徵&rso;，他没有杀过人，没有从事过鸩丐内部的其它犯罪活动，就算冒认他人身份，也是经过受害人本人同意的。再退一步，他拿不出受害人同意的证据，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法》第十七条：&lso;冒用他人居民身份证，由公安机关处二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罚款，或者处十日以下拘留，有违法所得的，没收违法所得。&rso;你看，他只是违法，严格说来并没有犯罪行为，无论是我还是任何人都找不到理由把他关进监狱里。&rdo;

&ldo;……怎么会？&rdo;&ldo;江帆影&rdo;疯狂摇头，他斯文温雅的外表迅速崩溃，眼角发红，歇斯底里地大吼：&ldo;我不信！&rdo;

&ldo;为什么不信？&rdo;安如不再按他的步调被他牵着鼻子走，而是针锋相对地反击回去：&ldo;你对我念念不忘不正是因为你相信我吗？张媛媛背叛了你的信任，我恰好在她之后出现，我把你救出监狱，你将对她的失望和你对这个世界的恨与爱都投影在了我一个人身上……你恨你身为鸩丐，你想做一个普通人，但你又无力摆脱你的过去你的原罪，所以你既想我活着又盼着我死去，你希望我对得起你的信任又巴不得我像张媛媛一样背叛，那样你就可以熄灭你在心底为这个世界燃起的最后一星微烬，你就能其他鸩丐那样行尸走肉地活下去……&rdo;

安如站了起来，&ldo;江帆影&rdo;却被她说得在沙发上蜷缩成团，就像她出口的不是语言，而是将他剥皮削骨的刀光剑影。

她走向他，怜悯地俯视他。

&ldo;我信任&lso;君徵&rso;，哪怕他和你一样是鸩丐。是的，这个世界上不只有张媛媛，也有安如，还有更多充满无限可能的其他人，你想要的救赎不仅能从我和她身上得到。你太狭隘，也太偏激，如果你从监狱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灭张媛媛满门，而是把真相告诉我，你现在不会在这里，不会走上这条越行越窄的死路。&rdo;

&ldo;江帆影&rdo;环抱他的头，把脸埋进臂弯里，闷闷地道：&ldo;我已经回不去了，是吗？&rdo;

安如有无数好听的话可以欺骗他，或者把他注定悲惨的未来修饰得像留学指导手册上的异国天堂，但她没有这么做。

&ldo;是的。&rdo;她诚实地回答，&ldo;我可以理解历史上为什么存在鸩丐，因为那是个等级分明的社会，有些权利身为贱民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于是只得去偷，去抢。而现代社会的等级之间没有森严的壁垒，即使身在底层，也有一线可能爬到他想要的地方。所以，鸩丐在现代社会的存在缺乏任何积极意义，你们想要的钱财、清白的身份、他人的尊重，这些完全可以通过合法途径获得。而你们为什么不这么做？现代社会的鸩丐，不过是一群好逸恶劳的低级罪犯而已。&rdo;

她语气中的轻蔑剥掉了&ldo;江帆影&rdo;残余的骄傲，他被她刺得打了个哆嗦，安如无声地叹口气，抬手按住他的发顶。

&ldo;有位先生说过，大多数人类的苦恼都在于想得太多而又读书太少，你想要内心的平静，从我这里寻不到，单单《荣耀》一本书也不可能给你，老老实实地再进一次监狱吧，这次你有很多时间，胸中不再有愤懑，你应该自己去找到答案。&rdo;

&ldo;江帆影&rdo;在她掌下微微地颤抖着，她依稀记得以前也有类似的画面，隔着探视的铁窗，年轻的女律师伸出手，他在她面前深深地埋低头颅，便如同神的信徒虔诚受戒，以求得神的垂怜。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神，安如冷静地想，除了人类自己，没有人爱世人。

掌下的颤抖越来越甚，安如蓦地发觉不对，不是&ldo;江帆影&rdo;在抖，而是他身下的沙发，沙发下的地板……他和她，房间里的家具什物，滚落到地面的方梓仪母子……所有的一切都在震动！

&ldo;怎么了？&rdo;安如第一时间扑向方梓仪母子，&ldo;发生什么事？&rdo;

&ldo;江帆影&rdo;则选择扑向她，一群人包裹在一起翻滚，地面波浪般起伏，飞快出现裂痕，头顶噼噼啪啪地坠落楼板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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