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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第1页）

这一日，喝茶吃饭用点心，无一不考究精致，更有眉州的不少特色菜肴。饭后众人在花园里，戏台子隔水而搭，上头白素贞正唱着：&ldo;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对这等好湖山我愁眉尽展，也不枉下峨嵋走这一番……&rdo;

黄氏笑着给程氏斟茶：&ldo;这园子紧靠着就是开封府的后墙，若不是过节，平时还不好听戏呢。&rdo;

程氏随意问起这宅子的事情。黄氏也很是得意：&ldo;这宅子原先是端明殿学士王大人的宅子，听郎君说，还是蔡相使人打了招呼才买下来的。虽是浅窄了些，待娘子和家里人搬来，也还勉强住得。&rdo;

七娘问：&ldo;我外婆和外翁要来汴京了吗？&rdo;

黄氏殷勤地答道：&ldo;年后就要来的。到时候七娘子可记得多来走动走动。&rdo;

九娘听着，猜测程家这两年怕是通过阮玉郎和蔡相亲近了起来，便笑着问：&ldo;我看舅舅家里许多物事不似咱们大赵的，稀奇得很，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弄来的珍奇异宝。&rdo;

黄氏掩嘴笑了：&ldo;九娘子年纪小见识倒广。这几年家里在广州做海上生意，你们看到的不少东西都是大食、爪哇来的，还有什么安南、真腊、暹罗也有些能看的。那些个珍珠玛瑙水晶珊瑚，咱们看着值钱，在那边都是按斤两算，用些茶叶瓷器就换了回来。&rdo;

九娘指着黄氏头上的黄金花冠问：&ldo;二娘这个也稀奇，莫不是也用茶叶换来的？&rdo;

黄氏笑得不行：&ldo;这可不是，这是西夏那边来的，说是党项族的花冠，重得很。&rdo;

九娘瞪大眼：&ldo;舅舅还在西夏那边也有生意？&rdo;

黄氏捂了嘴：&ldo;如今河东路和陕西路的榷场，你舅舅跺一跺脚，榷场也得都抖三抖。&rdo;她转向程氏讨好道：&ldo;你哥哥给你们又备了不少礼，这几天西夏那边新到的好皮子，那白骆驼皮做的白毡最是难得，还有好些药材，都包好了。还有你家里阿姑妯娌什么的，也都各备了两张沙狐皮子和两包药材。郎君也都让奴准备妥当了。&rdo;

戏台上白素贞已经唱到：&ldo;俺、俺、俺、俺盗仙糙受尽艰苦，却、却、却、却为何听信那谗言诬告？将、将、将、将一个红粉妻轻易相抛！……&rdo;

不一会儿，侍女来请程氏，说大官人在花厅等着。程氏的眼皮跳了几下，叮嘱小娘子们不要乱走动，带着梅姑去了。四娘和七娘都紧张得很，看看九娘。九娘却专心看着戏台。

花厅里，程氏说得口干舌燥，一看坐在上首的兄长全无反应，不由得发愁。她自小在眉州能横着走，全因为爹爹和几个兄长尤其这位大哥格外宠溺她。

&ldo;大哥，我阿姑说了，那阮玉郎要对孟家不利，大郎又和他走得近，家里实在担心。你说他是阮氏的哥哥，为何不来找他妹妹，却找上大郎？没有什么图谋谁信？这几年大郎和九郎十郎在汴京城里‐‐&rdo;

程大官人笑了起来：&ldo;年少轻狂？有什么要紧？等大郎进了开封府做官，他就是想轻狂，后面还有台谏盯着呢。倒是阮郎君，正因为他是阮氏的哥哥，才想着要帮妹夫一把。你们这些年巴着苏瞻不放，得到什么好处了？名还是利？妹夫这个年纪了，还在户部仓部司做个八品的小官，怎么，等你家老太爷老夫人一走，你三房六个子女就靠你那点嫁妆吃一辈子？&rdo;

程氏一时语塞。

&ldo;阮郎君是个有本事的，他年少就去了南方，不知道妹妹糊里糊涂竟然做了妾，这才耻于上你家的门，这亲戚不算亲戚，下人不算下人的，叫人家递什么名帖好？&rdo;程大官人叹了口气：&ldo;你不懂，他替蔡相经营的东西多着呢，他哪里用得着找上大郎图谋什么？要不是他在赌场里正好听见大郎说起孟家，实在看不下去他被人坑，顺手拉了大郎一把，大郎在开封早被坑死了。你们做姑母姑父的可有替哥哥看住过他？要不是他想看着点妹夫和外甥们，就凭大郎，能结交得上他？你们以为他真是唱戏的伶人？好些个宗室子弟看见他还不都毕恭毕敬的？就你们孟家，又有什么值得他操心对付的？真是坐井观天！&rdo;

程氏脑子也不糊涂，立刻说道：&ldo;哥哥！你可是在替蔡相做事？蔡相和表哥可是从来都不对付的！咱们家做生意掺和到朝堂去可不是好事！&rdo;

程大官人拈了拈自己的美髯：&ldo;妇道人家你懂什么？没有阮郎君的引见，没有蔡相的面子和手段，这两年海上和榷场和我程家能有什么干系？&rdo;他指了指自己脚下：&ldo;这种小宅子，也要三百万贯。我买下来不过给大郎成亲用的。&rdo;

程氏一呆，娘家豪富她知道，可豪富到这个程度就不免让她心惊肉跳了。

程大官人端起茶盏：&ldo;你给孟家做牛做马半辈子，可有人心疼过你？爹爹给你的十万贯嫁妆，如今还剩了多少？苏瞻和蔡相不对付，现在还不都是拥立吴王殿下的。你听哥哥的不会错。要不是爹娘心疼你和阿姗，我会放下这老脸找你？将来大郎手头不说千万家产，分到他手上百万家产总有吧？以后还不都在阿姗手里，你觉着该是谁求谁？&rdo;

程氏心中一酸，低了头：&ldo;爹爹和哥哥待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上个月真的在和苏家二表嫂议亲了，就等重阳节要相看‐‐&rdo;

&ldo;你还想着和苏家议亲？&rdo;程大官人放下茶盏，皱起眉头：&ldo;当年苏五娘和苏瞻要私奔，可是你去告诉姑母的！要是哪一天姑母开口告诉了苏瞻呢？你还真是糊涂了！还有五娘和苏瞻的事，王九娘也问过你吧？你是怎么说的？你倒是忘得快！可要我好好提醒你？&rdo;

程氏眼前一黑，打了个寒颤，肝胆俱裂，下意识地喃喃道：&ldo;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不关我的事，表哥不是没去吗？九娘，九娘‐‐她问我，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rdo;

程大官人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ldo;你是不懂事还是因为别的，我们兄妹俩就不用多说了。你姓程，一辈子都姓程。哥哥也总会护着你的。我实话告诉你，孟建你是靠不住的，家里娇妻美妾，儿女成群，外头还养着外室，儿子都两岁多了，只瞒着你们而已。你和阿姗，只能靠着程家才行。&rdo;

程氏几疑听错，抬起头问：&ldo;哥哥说什么？谁养着外室？谁的儿子？&rdo;声音破碎开来，几乎她自己都听不清。

程大官人沉声道：&ldo;你的好丈夫我的好妹夫孟建，四年前从青神回汴京没多久，王家五房就送了个娘子过来，一直养在曲院街的外宅里。&rdo;

程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兄长，一语不发往外走。梅姑一把搀扶住她：&ldo;娘子！&rdo;

程大官人喝了一声：&ldo;回来！你可是眉州程家的女儿！坐下！&rdo;

到了晚间，吃完晚饭，程大官人又按汴京习俗给她们都备了葫芦儿、枣儿，花篮里头装满了瓜果社糕，亲自带着程之才将她们送到角门外。门外已经多了两辆牛车，装满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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