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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正堂里的人俱都齐齐看向她，老太太的神情颇有些不可思议，倒是纳兰远还镇定，一脸严肃道：&ldo;峥姐儿，还不快去。&rdo;

纳兰峥愣愣点头，忙上前去。赵公公笑眯眯地弯下腰来，将字帖恭恭敬敬递到她手心里，一面低声和蔼道：&ldo;陛下说了，您若觉得这字写得不好，尽管说出来，千万莫得怕。&rdo;

纳兰汀和纳兰沁见状悄悄看了眼母亲谢氏，却见她朝她们摇摇头，似乎也是丝毫不明情况。

纳兰峥自己都是一头雾水，直到那卷明黄的字帖完完全全在她眼前展开，她才跟见了鬼似的，手一抖险些将东西给扔了。

这……这不是湛明珩的瘦金体吗？

她从右往左一行行看去，只见其上字迹瘦挺慡利，侧锋飒然，当真如兰似竹，若屈铁断金，比前头在三略里随性而书的要绝妙许多，甚至有了几分宋徽宗的神韵。

半晌，纳兰峥抬起头来，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ldo;回赵公公的话，这篇《滕王阁诗序》誊写得妙极，我是看不出哪里不足了。&rdo;

其实她上回就是奔着找茬去的，胡编乱造而已，如今这字又更上了一层楼，她哪还能掰出什么话来。

赵公公闻言露出喜色：&ldo;是吧？陛下也觉着好极了。您可不知道，写这字帖的人，就因为您一句话，足足花了十日，练了上百份字帖呢！&rdo;

纳兰峥还没搞明白来龙去脉，又听赵公公朝身后道：&ldo;都将东西呈上来吧。&rdo;

他话音刚落，足有十八名着了宫裙的姑娘流水般涌入，人人手里俱都托着个金贵的玉盘，各式绫罗绸缎，珠宝玉器，书画珍玩，看得人眼花缭乱。

纳兰峥不是没见过世面，国公府也不缺好东西，可这里头的每一样却都是顶顶的上品，甚至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那手指头随便一指，就是够再买一座国公府的银子。

纳兰峥有点眩晕。

纳兰远也几分讶异：&ldo;赵公公，这些是……？&rdo;

&ldo;是陛下赏赐给四小姐的。&rdo;

&ldo;却不知小女做了什么，竟叫陛下如此恩赏于她？&rdo;

&ldo;贵府的四小姐可做了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rdo;赵公公笑得乐不可支，给纳兰远使了个颇有些暧昧的眼色，又看向一脸迷茫的纳兰峥，&ldo;纳兰小姐，这赏赐啊，您安心受着便是，咱家这儿还有枚陛下给的金叶子，您何时想进宫耍了，就拿着这叶子来，莫得怕。&rdo;

突如其来的赏赐叫纳兰峥发了傻，待回过神来，赵公公与十八名一等宫女都没了踪影，她的手里……捏着那枚好似重逾千斤的金叶子。

……

直到被父亲喊去书房问话，纳兰峥的腿都是软绵绵的。她老老实实交代了前因后果，连带嵘哥儿逃学的始末也给讲了个明白。纳兰远听罢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ldo;这么要紧的事，你既是早便知道了，为何不告诉父亲？&rdo;

她撇撇嘴：&ldo;我不是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眼见许久没有动静，就想怕是人家太孙压根没放在心上，况且了，我都答应了嵘哥儿要替他瞒着您的。&rdo;

&ldo;你倒还有理了？&rdo;纳兰远眉梢一挑，&ldo;皇家的脾气可是朝此夕彼的，亏得此番来的是赏赐，要是罪责，我看你预备怎么担！&rdo;

纳兰峥却着实觉得委屈：&ldo;父亲，您说这好端端的，太孙殿下冒充什么明家少爷呀！&rdo;

&ldo;即便对方真是明家少爷，你就能这么戏弄他了？&rdo;

&ldo;那是他先戏弄的我，还带坏嵘哥儿！&rdo;

纳兰远点点她的脑门：&ldo;我早知道你这丫头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却不晓得你竟是这般睚眦必报，一分不让了。我看女孩家的温良恭俭让，都叫你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rdo;

&ldo;我还是觉得自个儿无辜，只是您若想罚我，那便罚吧。您是父亲，阿峥再不甘愿也得受的。至于嵘哥儿，他是当真什么都不晓得，您别怪罪他就是了！&rdo;

她都这么说了，还叫他怎么罚得下手？

纳兰远最是拿小女儿没办法的，况且魏国公府刚受了陛下许多赏赐，他若转头就将峥姐儿给罚了，那不等于驳了圣上的意？

这罪责才是他担不起的。

&ldo;行了，此事我会与你祖母和母亲从简了说，只道你是无意指点了太孙几句，至于责罚，这回就先免了。你记好了，日后若再遇着皇家的事，必要谨言慎行，倘使出了什么差错，也须得第一时间告诉父亲。还有，陛下的意思绝非我等可以妄自揣测，即便知晓了太孙的身份，也得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可明白？&rdo;

纳兰峥点点头，心想这回与皇家有所牵扯纯属巧合，她可对那蛇蝎似的人避之不及，哪里还会有下次。嘴上道：&ldo;谢谢父亲。&rdo;

她说完刚要告退，又听纳兰远问：&ldo;那金叶子你可收好了？&rdo;

她捏了捏袖子，摸着个硬邦邦的东西：&ldo;收好了。可是父亲，我才没想进宫耍，那哪是我能去的地方，不如您替我还了这东西吧？实是太贵重了些，这样，阿峥日后觉都要睡不好了。&rdo;

纳兰远大笑起来：&ldo;连太孙你都敢骂，还能睡不好觉？我看未必不可让你去见见宫里头的世面，到时胆子便更大了。&rdo;

&ldo;我才不！说不得太孙就等着我自投罗网，好整我个难堪呢！&rdo;她才不信，以湛眀珩那不可一世的性子会因她的胡乱批评就去练字，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隐情的。

纳兰远瞧她那倔样，不免又记起了方才赵公公给他使的那个暧昧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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