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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大调 17 0312（第1页）

“妳有见过黑色的芝士吗？”

“有，焦了以后。”

#1

我不喜欢吃芝士，柔弱干霉，就像那人一样馊臭的，想起就讨厌，甚至想吐。不明白老姐——不，是妈妈，还没适应这个称谓——为什么总对他念念不忘。

为了他，老姐把一切献给他，更把将来变成他。我叫周杰伦，完全是因为那男人，让老姐疯狂的男人。我讨厌他、讨厌老姐、讨厌周杰伦。

小时候大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嘲笑和怀疑的眼神也不少，因为我的名字和某名人一样。我不知道是谁，同学都不清楚，他们都只会背书和复习，只会比并成绩优劣、文具上的图案和平板电脑的时尚。我觉得自己追不上同学的话题、追不上同学的成绩，与人格格不入，我觉得这些都因为那个同名的人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大人不喜爱我，都会谈论我、耻笑我。可是老姐一直收藏着那名人的唱片，被我在房门一开一闭间窥见。由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开始就发现了，她从没告诉我唱片上的人是谁，也不让我进房，不能碰她的东西。我每次问那人是我吗？她就回答：是啊，你将来要像他一样出色。

奇怪得扭曲的感觉，仿佛一片异味芝士落在香喷喷的蛋炒饭上，清晰的美味被糊掉了，厌恶溶入心里。

“不要什么都加芝士好吗？”

“芝士有营养，而且很香浓，不是吗？”

分明就是那负心人喜欢芝士。我斗不过大人，更不敢对抗，直接摔门而出。

为那人而吵架生气竟比平日聊天说的话都多。除了吃饭在一起，老姐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洗衣服执拾家务然後回房，除了叫我注重学业，并无多餘交谈，连校园生活都没交流过，更别说一次我在斑马线上差些被车撞到的惊心动魄；除了看新闻报导，电视都不怎么开的。电脑属于老姐的，我也没有上网的手机，手游电游或什么可以培养的兴趣，我都没有。

我以为只有我心理不平衡，慢慢地觉得老姐也有点分裂。每次我的考试不合格，或是见我偷懒、功课做不完，她都会打我，说我怎么没有半点周杰伦该有的模样。我并不认为这是鞭策，而完全是压迫与逼害。

我才不想做什么周杰伦！

长大些懂得下载音乐，却听不懂歌词，因为歌者好像只在哼出音调，字都被呑掉了似的咬得含糊不清，恕我音感为零不会欣赏，且看他的小眼睛亦撩不起审美观低的我的兴趣。他凭什么成为名人？我又凭什么要像他？

#2

周杰伦一出道，风靡万千歌迷，包括当时十八岁的少年人们。他叫焦致，眼睛比周杰伦大，发型打扮甚至歌声风格皆模仿得极度相似，他以周杰伦2.0的味道大肆喂饲学妹心灵的渴望，校园粉丝纷纷落网，老姐当然赔上性命也甘愿被收割。也许是从众多情敌之中脱颖而出，才叫她认定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就算他不负责任地离开。

“他会回来的。”

老姐并没有说明那人的去向，我却自始至终未见过他的真人，我所知的都是老姐所述，她说的时候有时微笑闭眼，有时热泪盈眶，对于她的感情事，我起初不以为然。但当我知道那人和老姐和我的真正关系，我才明了为何有恨的感觉，并附带着痛。

我以为父母在我出生的时候意外去世了，比我大十九年的老姐代替双亲一手把我抚养成人。老姐对父母的过去只字不提，没相片，没名字，我的不敢追问差点让我的身世变成永远的谜。

“杰伦，你记得好好念书就够了。”

某次老姐似要申请什么的准备了很多复印资料，因为匆忙出门来不及销毁多余的文件，完整地掉到垃圾桶。我刚好要些废纸来做草稿，见纸张没脏便拾起来用。我好奇一看，不知楞了多久，功课都不重要了。

自从被我无意中看见的出生证明复印件上母亲一栏写着周洁之后，我的心如同父亲栏上的空白一样，茫然了许久。然后那空白自动被噩梦般的焦致填满了。

老姐是我妈！她一直在骗我！为什么？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些是假？我又是真的吗？我终于知道为何我总没存在感，找不到喜欢的东西，找不到读书的目的，找不到温暖的归属，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我只是一个代替品。

我这个没用的人，书念不好，体育不行，没艺术感，机械和电脑没兴趣，数学逻辑弱，人际社交差，特别在人多的地方或看到文字爬满书上的密密麻麻时，我就会头晕作闷，胃也会刺痛起来。集中不了精神念书这事我提出过，但老姐以为我在为懒惰找借口所以直接大打一番。如今我才知道她不是不相信我，而是因为我有辱周杰伦之名以及她无法接受最爱的周杰伦2.0离开，我便成为她情绪发泄的借口。我和她都帮不到对方，和自己。

有自杀的想法，不知是第几次，有计划过，也有冲动。羞愧的是，我都没胆实行。

偷偷买回来的刀片没划到手腕上便丢到抽屉去。

死不去，就面对。我发誓，到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换成人身分证时，我就去改名！我要改掉我的人生，我要摆脱腐臭的影子！

还要摆脱给我影子的人……

#3

有这个计划是因为被同班同学——也是我曾经心仪的女生——优优诬陷我而想出来的。

我从不惹人生事，只要收藏保管好自己，不被人欺负讥笑、过过日子就好，我不好高骛远、不奢望能有什么出息，安守本份地做个不讨喜的人，也自知不会得到丘比特的青睐，不会跟爱情有什么交叠。

突然情人节收到一封信，我小息时打开阅读才知道是优优的表白，脑袋短路了，心跳漏了几拍，旁边多事的同学如鬼魂一样伸手要抢去我的信，急躁的我一手撕碎信纸，在她面前把感情撕毁。

她眼眸发出的光不是泪，是恨。我清楚地看见，锋利得几乎要把我照盲。她目无表情地上完最后一节课，我还不懂得如何应付基本的社交问题，没想过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别人，不知道一些关系要处理或修补。等不到我的道歉或回应的她，放学向老师举报我非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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