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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断杖（第1页）

李乘舟拖爬到家门首，樵叟杵着拐杖一见，又惊又唬，又气又怜，只不露声色，淡淡道：

“打成这样了，我捡的粗棍也用不着了，先记着，等好了再用。”

李乘舟讪讪爬到床上趴着，说道：

“爹，我想喝水。”

樵叟颤颤巍巍倒水，拿些热汤进去，坐在床边，先喂他喝几小口，再擦擦手脸，抹上些大油消肿。李乘舟见这般景象心中愧疚万分。樵叟问起缘故，李乘舟把前因后果述了一遍，樵叟恨道：

“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不中用。”

李乘舟道：

“他们四人，我一人，如何打得过。”

樵叟道：

“叫你读些书，认些字，你就跑了，自找一顿打，才想起回家来，不然我也找不着你的影儿。”

李乘舟无颜作答，把眼斜着扫一眼樵叟，愁容满面，眼有泪光。一会儿，樵叟才缓缓道：

“孩儿，你生于我寒舍茅庐已有十载，虽未有锦衣玉食，却也三餐裹腹，成长至此，也应略省些事理。我一生在山野中砍柴打鱼度日，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可传于你，望着我这口气还在时，教你认些字读些书，他日便是做个乞儿，也是个识字的，况且还望你明白书中的好处，将家中的书籍保护好，传下去，将来你有了孩儿，也让他们读些。家中书籍亦是我祖代留下来的遗物，不忍毁失，祖上在时亦是如此交代于我，如今花甲之年，已是黄土埋脖，现我亦如此嘱咐于你。”

李乘舟听着似有遗言光景，心中大悔，趴床上“哇”的大恸悲哭，眼泪哗哗直流。樵叟转过头，抬起胳膊压压眼中泪光，只道是李乘舟被打疼痛，心中委屈，故大哭发泄。樵叟道：

“孩儿，休哭，那几个欺负人的小王八，我到城里告官去，等官府差人抓去打死他们才知道有王法。”

说着，樵叟为李乘舟，气愤不平，激动的把拐杖往矮椅上用力一打“啪”一声，拐杖断成两截，李乘舟见樵叟动气，便道：

“爹，你不要动气，我并不疼，也不觉得委屈，你瞧我身体壮如牛，打一顿不碍什么事儿。刚才爹的话，我尽听进去了，愿意每天跟着爹认字读书，不偷跑出去，惹事生非。爹忙碌劳累，早些去歇息。我己不碍事。”

樵叟听了这番话，心下甚是宽慰，道：

“是了，现是戍时，我弄些汤饭你多少吃些，方才好得快。＂

樵叟收拾完毕，歇在床上闭目凝神。想起爹的言语，趴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中惭愧，又想自己生于牛腹，受人议论指点，内心悲伤，再想起巜三字经》中子不学，断机杼。今日爹爹虽为我身体疼痛，气的打断拐杖，也是因我不学缘故，以往母断机杼，现今父断杵杖。想爹的苦心厚爱，默默流泪，呜咽抽泣，不能自己。

次日，樵叟早起，先去看李乘舟，见双眼红肿，也只以为受打缘故，嚷着去找那几个小王八理论。李乘舟急道：

“爹，你也不必去理论，要理论也是凭我自己本事去理论，我想明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我好了，每日跟你砍柴打鱼，有空闲就跟你认字，再不混闹。”

樵叟喜道：

“好娃娃，明白了那就好，一顿打便打明白了，省去我许多劝说口舌，劝说口舌也未必管用，打一顿倒实在的很哩。”

李乘舟羞臊道：

“爹，今日好了许多，饿了，弄些吃的来。”

樵叟喜的去收拾饭食。

李草一伙回家后，担心打死李乘舟，神情慌张，坐立不安。内心害怕，承受不住，向李老儿说了原委，李老儿一听，喝一声道：

“去把。那三个小兔崽子都找来。”

李草一溜烟赶忙跑去叫齐三伙伴。四个一齐站在李老儿跟前，狠狠喝斥：

“你娘给你们壮胆去干好事，还不跪下。”

大伙唬地齐刷刷倒地跪着。李老儿又斥道：

“我自嚷我的，你们去冲哪门子的锋来？小里小器，这么点事儿就打死人去？你爷爷我燥是燥了些，可器大如海呢。日后谁再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去惹事，我先把他洗干净，再扒皮后放锅里蒸，还不快滚出去，等着上蒸笼呢？不成人样的东西。”

话毕，四个追魂似飞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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