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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坠与毁（第2页）

王遂华只能担心的把林长生抱进自己的怀中，试图给他一些体温上的温暖。

而林长生则随着时间发现自己身体更加剧烈的不适，先是耳鸣声响起，起初只是嗡嗡的，后来嗡嗡声越来越强烈，就像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和脑袋里同时释放一样，最后他清楚的听到一声剧烈的响声——是钟声！

古潭鼎钟被撞击敲响的声音。那钟，就像远在云层的高山之上，一座古朴的寺庙之中，尘封着数千年、万年不曾有人动过，集满着锈迹和灰尘的鼎钟，随着一声撞击响起。它发出了略带嘶哑的宣泄声，震碎着一切污邪之物，锈迹和灰尘霎时间被震荡的消失殆尽，露出它本来的真身，那透绿和金黄交映的身姿，那岁月年代印刻在上面的纹路。

钟声已经不是震耳欲聋，是仅直在林长生的脑袋中爆炸开来，直灌天灵。

随着第一声钟声的响起后，林长生听到了更多的钟声，那先前的嗡嗡声更加的清晰，清晰的他听明白了，那并不是什么耳鸣所带来的嗡嗡声，而是人声！那是人们呢喃的声音！甚至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足足有千万人的呢喃声在林长生的耳边响起着！一同响起的声音恐怖如斯。

他们在念诵着，可能是咒语，可能是经文，可能是……但无论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林长生所认知内的东西，他的学识内没有任何类似的东西，他甚至怀疑这可能不是人类文明的东西，因为它太过古怪、深邃、神秘。

林长生因为这呢喃声，一遍一遍的回忆和检索脑海里的知识，课堂上学过的、医生说过的、根据医生说的自己查阅到的，一切的一切居然那么的清晰。自己居然事无巨细的都记了起来，包括课堂上数学老师穿的那件蓝白色格子衫第三个纽扣有着约莫一点五厘米的线头，这次去见到的心理教授中午吃的三明治咬开第一口第二层夹心里面的花生酱露出了五颗花生，这些事情他居然都能记起来！

明明他只是可能的看到过，林长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在自己的脑子里那么的清晰。

但，难受是无可消抹的了，这是自己切身实实在在感触到的。背后的冷汗，汗毛的树立，这些都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林长生，自己活着，艰难的活着、感受着。以及那胸腔的淤结感，它也在愈演愈烈，它堵塞着自己，让林长生感觉很难受，甚至连顺利呼吸都成为一件奢侈的事情。

几重感受相互交织折磨着林长生，他紧闭着双眼集中全身的意志去抵抗这几重折磨。王遂华紧紧的抱着林长生，林长生逐渐在她的怀里缩成了一团。

王遂华清楚的感受到林长生在被折磨之下带来的身体，但她也无能为力的内心煎熬着。她用随身携带的毛巾一遍一遍的给林长生擦干背上的汗，甚至她看到更可怕的事情。林长生背上的汗越来越密，甚至逐渐带出了血色，她看着林长生紧紧咬住的嘴唇发白，身旁早就已经备好一瓶水，可任她再怎么呼叫，林长生却是不肯张开嘴。

林长生感觉到了另一种新的东西，一种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死亡。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死亡就在自己的面前，恐惧的情绪一瞬间油然而生，而这也是更让他惶恐的事情！自己居然能感知情绪了！

或许这就是死前福利吧，如果上天有神，那这或许就是神对他这个怪病缠身的人最后的怜悯吧。

缠你一生不幸，亡前许你一刻新生。

意识很快迎来空白，或许叫漆黑。脑海里的回忆骤然消失，林长生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紧闭的双眼所能目见的自然也只有漆黑。他好像也行走在一片漆黑空间上。

王遂华紧紧抱着的林长生突然没了动静，现在让她担惊受怕的颤抖身躯，此刻已经冷却下来。欣喜和担忧相互交杂着，她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是没事了还是没了……

她尝试性的伸手触摸林长生的鼻息，不安的惊恐蔓延上全身。林长生已经没了呼吸！

“小林！小林！”王遂华抱着摇晃林长生哭着大喊道，任由她任何的呼喊，林长生就是没有丝毫反应。

林长生已走在一篇黑暗之中，他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感觉判断到自己的手脚都在，心脏仍在跳动着。隐隐的感觉，自己要向某一个方向走去。

林长生想着，这就是死后吗？一片的漆黑，好像有目的地的漆黑。内心的恐惧已经消失了，他又回到了感知不到情绪的状态。

踌躇许久，林长生思考无果，朝着那个像是在指引自己的方向走去。就当他尝试性迈出第一步后，那鼎钟的钟声，再度响起，贯穿着整个黑色的空间。

它古老、深邃、神秘。

钟声一声一声的响起，这回林长生没有任何的难受感，它不再折磨自己，反而感觉像是为自己送行的礼钟。

林长生坚决的迈出了第二步，钟声更是响彻古今，它的声音像是能敲断时间的巨轮。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钟声鼎沸于耳，它越来越响，声音越来越多，传来的声音竟然林长生感觉它逐渐高昂。林长生也在钟声达到鼎盛时期，停下了脚步。不是他想停下，而是不得不。

胸口那强烈的淤结感，再度袭来。这次远比此前更甚。他痛苦的跪倒在地，一只手成拳的抵着自己胸口，呼吸已经变的不可能。脸被胀得通红，血丝遍布眼眸，林长生开始猛烈的锤击着自己胸口

“起。”

黑暗的意识空间内，响起了一个男人指令般清脆的声音，它环绕在四周，无处不在。随着指令般的命令后，钟声被渐渐隐去，消失无痕，像不曾来过。

“啊！”

那一声“起”后，林长生大咳一声出来，一个浑黑的血块脱口而出。林长生感到了无比的舒畅，全身都变得轻松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贪婪的攫取着呼吸的滋味。

他抬起头来像前方望去，因为那般最为显眼，在那一声“起”响起后，那里涌起了一道光，一道照耀起整个黑暗空间的光。它幽蓝、清脆、透亮，在黑暗中就像火炬一般。

“长生殿人，何须下跪，宵小之徒，还不退散！”相同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同的是，此次不再是环绕在四周，方向很是明确，就在眼前。

声音落下，一切都待结束。那耀眼的光，迸发出犹如太阳的光芒，光芒的背后，林长生看见了，看见了那深藏在背后不可言喻的真相。一颗苍天大树，枯枝丛生、盘根交错而起。它仿若经历沧海桑田而来，跨越数亿个岁月，难敌时间的湮没，原本盛放精神的它，如今已是满目疮痍。

随后逐渐聚拢，照耀范围越来越小，光泽越发暗淡，渐渐的就被黑暗吞噬殆尽，那颗苍天之树也消失殆尽。林长生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可它近在眼前却又隔如天边，林长生努力的用尽全身力气，瞳孔都在努力的睁大着。

所能看见的只是，飞机熟悉的地板。

他离开了刚才的黑暗空间，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仅存在他脑海意识中的事情。发生过，却又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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