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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洗过澡，吹干头发，周小吉找出以前在卡森百货公司上班时，经理送他的一件衬衣，因为是挺贵的名牌，他没舍得穿。今天去&ldo;毛毛头&rdo;那里，总不能太寒酸，于是找出来，将新衣折叠的痕迹熨平整，穿在身上试一试，好象有点大，难道比那时还瘦了？周小吉不是那种需要名牌找自信的人，也不会觉得名牌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魔术般的改变，这话在店里是不敢说的，他从来没羡慕过模特的工作。可今天晚上，势必会有很多模特到场，要如何才能应付自如？还有&ldo;毛毛头&rdo;，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看过自己的裸体，小吉总觉得他的眼睛象是具有剥人衣服的本领一样，穿得再厚，在他跟前视同没穿。他也不喜欢&ldo;毛毛头&rdo;用很烂的中文叫自己的名字，小吉到了他嘴里怎么听怎么象&ldo;小鸡&rdo;……他不喜欢&ldo;毛毛头&rdo;的地方挺多，尽管他知道&ldo;毛毛头&rdo;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按照请贴的地址找到，果然是可以看见湖景的高级住宅。屋子里很大，客厅里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几个，倒是看得出行业出身，个个或站或坐，姿态无比优雅。&ldo;毛毛头&rdo;只在他进门的时候说，

&ldo;别人你不用理，我让本招待你！&rdo;

周小吉这才知道，原来&ldo;毛毛头&rdo;有个相处十五年的爱人，本。本是大学教授，咖啡色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米色的羊绒背心，戴着副金丝边儿的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很明显地，他跟&ldo;毛毛头&rdo;的模特界的朋友不太熟，倒对周小吉比较热情，帮他倒酒，拿吃的，带他参观其他房间。

&ldo;他们在里间玩儿呢！丹尼斯让我好好招待你，&rdo;

&ldo;哦，&rdo;小吉心想，难怪客厅没什么人，&ldo;我一个人没问题，你可以加入他们。&rdo;

本摇摇头，&ldo;他们谈的我没兴趣，丹尼斯说你比他们有趣。&rdo;

&ldo;怎么会？我跟&lso;毛……&rso;，我是说，丹尼斯不太熟的。&rdo;

&ldo;哈，对，他说你给他起了绰号叫&lso;毛毛头&rso;？很形象！我喜欢。来，过来坐。&rdo;

本跟小吉不太拘束，就象他自己解释的，他们两个跟其他人不是一个圈子，所以可以自得其乐。本对他跟丹尼斯的关系毫不忌讳，给小吉看他们旅行时的照片，很直接地告诉小吉他们一起久得都快记不得。

&ldo;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他出国念大学，我也到了北方，工作以后又遇到，才又在一起。所以，注定在一起的两个人，是分不开的。他跟我说，你跟你朋友感情也不错？&rdo;

&ldo;哦，是的。&rdo;周小吉心里不知道&ldo;毛毛头&rdo;跟本说了多少自己的情况，一时间难以把握谈话的尺度，&ldo;我们同居几年了。&rdo;

&ldo;医生很厉害哦！将来前途光明。&rdo;

这&ldo;毛毛头&rdo;跟他老公还真是知无不言，周小吉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ldo;现在还是学生，没想过那么远。你，你知道我蛮多的？&rdo;

&ldo;我还看过丹尼斯给你照的那组照片。你身体的比例长得很好，体型不夸张，很自然，很漂亮。&rdo;本说得云淡风轻，全没在意周小吉的脸已经红得要炸掉。等他意识到，连忙停止口中的赞美之辞，解释道，&ldo;我是教艺术的，所以评价人是这样赤裸裸，你不要介意。&rdo;

&ldo;不会。&rdo;周小吉假装自然，强吞了一口红酒，再把注意力回到照片上来，&ldo;你们去过很多地方。&rdo;

&ldo;嗯，他的工作四处跑，我有时间也会跟他一起，顺便旅行。&rdo;

&ldo;丹尼斯有很多跟名人的合照呀！&rdo;

周小吉翻看着，有电影明星，歌星，还有些体育界的名人……本好心地跟他讲一些照片背后有趣的小事，翻到新的一页，如同给晴天霹雳击中，周小吉瞬间楞了，接着手象给烫到般，突然从&ldo;毛毛头&rdo;跟别人的合照上撤开。照片上那人很高，并没有低身迁就&ldo;毛毛头&rdo;的身高，也不显得亲密。他眼睛似乎笑着，可脸又似乎绷得紧，多少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傲慢。是他，真的是他。周小吉心底已经开始发慌，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只得故作耐心地听本跟他说：

&ldo;罗宾谢菲尔德你应该认识吧？丹尼斯帮他们队拍过一辑照片。他今年表现尤其出色，明年更加看好他！&rdo;

&ldo;哦，我，我不看球。&rdo;

&ldo;谁？谁不看球？&rdo;不知道什么时候，&ldo;毛毛头&rdo;出现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ldo;不看球也应该认识他啊？他是今年队的英雄！

据说罗宾还能拽几句中文呢！&rdo;

&ldo;是么？&rdo;小吉开始严重心不在焉。

&ldo;不过说真的，他是生来打球的人，就象你，生来就该做模特一样！&rdo;

&ldo;我跟他不具备可比性吧！请你别提了，让我很惭愧。&rdo;

&ldo;那就不提他，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对你有好处！来！&rdo;

周小吉已经不太能反应过来&ldo;毛毛头&rdo;跟他说的话，他的脑袋里忽然着了团火，烧得什么也没剩。罗宾的出现，完全在周小吉的计划之外，在他心灵全不设防的瞬间，就这么突然穿着盔甲再闯进来，搅扰得他心神不宁。

&ldo;我想，我还是先回去比较好，公车快要没了。&rdo;

&ldo;急什么？我还没介绍朋友给你认识呢！一会儿让本送你回去好了。&rdo;

&ldo;不用了，我，有点不舒服，还是先走吧！谢谢你邀请我来，圣诞快乐！&rdo;&ldo;毛毛头&rdo;似乎也意识到周小吉的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

&ldo;你没关系吧？自己行么……&rdo;

周小吉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跟人周旋伪装下去，他几乎夺门而逃，下了楼扬手招了辆出租车。

夜晚的街道，分外空旷，向来横冲直撞的出租车，这会儿更是冲得无法无天。周小吉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高楼，因为彼此间距离太近，遮挡了大片大片的夜空，这时竟象是个没有天空的迷宫，而自己乘坐的车，正如同困兽一样寻找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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