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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第2页）

&esp;&esp;挑选录音笔时，黎棠煞费苦心，要蒋楼喜欢的黑色，要外观新颖，看不出原本的用途。因此可选择的极少，最后定下的这支虽然外形漂亮，相比普通录音笔，却牺牲了部分功能。

&esp;&esp;比如，这支录音笔一旦按两下开始录音，便会抹去之前留存在里面的录音，以替换覆盖的形式。而这一点，黎棠曾仔细地告知过蒋楼，当时还玩笑说：“小心手快按成录音，我可不想再花五个晚上给你重新录。”

&esp;&esp;谁想蒋楼当了真，七年多的时间，一次都没有误按过。

&esp;&esp;那段音频，用的也不是这支录音笔。

&esp;&esp;“是舍不得吗？”黎棠问。

&esp;&esp;他记得，蒋楼曾不止一次，对他流露出不舍的情绪。

&esp;&esp;一度以为那是演技逼真，后来才知道，那意味着动摇，意味着哪怕有明确的目标，其实也并不坚定。

&esp;&esp;蒋楼没有回答。

&esp;&esp;他站在那里，立在冷白的白炽灯下，似在接受审判。

&esp;&esp;他分明知道怎样说会让结果对自己有利，却不愿意去争取。因为他认为自己不配被理解，不配被原谅，更不配被黎棠用这样的眼神凝望。

&esp;&esp;他甚至希望黎棠的态度是无动于衷，或者漫不经心。

&esp;&esp;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眸猩红湿润，仿佛下一秒就有水液涌出来。

&esp;&esp;黎棠稍稍仰起脸，深吸一口气：“那你在县高的时候，为什么会被……被十几个人围殴成重伤？”

&esp;&esp;剧烈的爆炸之后，即便一地狼藉，片瓦不存，故事也仍要继续，残忍到不给故事中的人留哪怕一道喘息的缝隙。

&esp;&esp;后来，县高顶住压力收取蒋楼，为的也是明年高考战绩中亮眼的一笔。

&esp;&esp;那时黎棠远走他乡，蒋楼百念皆灰，埋首于书本成了他唯一的出路，也是宣泄的出口。

&esp;&esp;然而他锋芒太盛，又太独，哪怕并非有心也会被曲解为高傲，被造谣成“一中来的学霸瞧不上县高的寒门学子”。

&esp;&esp;再加上，叙城一中发声过的广播事件，传到了县高。

&esp;&esp;这种事情，足以让蒋楼被钉死在“品行卑劣”的耻辱柱上，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鄙夷眼神淹没，也足以成为有心之人为非作歹的借口。

&esp;&esp;早就看蒋楼不顺眼的学生们打着“为民除害”的名义，屡次三番找蒋楼麻烦，蒋楼无意与他们发生冲突，不予理会，更坐实了此人心高气傲，令人厌恶。

&esp;&esp;于是变本加厉，给他扣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

&esp;&esp;有一次，因为隔壁班的一名女生疑似对蒋楼有好感，喜欢该女生的男生在体育课上，故意用篮球砸正在场边收拾器材的蒋楼，一下没反应就再砸一下，一个人不够就再喊几个人。

&esp;&esp;他们把蒋楼当成目标篮筐，砸他的肩膀，后背，甚至砸他的头。蒋楼只是闪身去躲，面无表情，又被男生们认为他是在装逼，气得这帮人又喊来几个兄弟，把蒋楼围堵在操场上。

&esp;&esp;按照蒋楼多年练拳击格斗的身手，未必无法全身而退。可他当时心神麻木，觉得无论遭受什么，都是他应得的，他活该承受，所以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当作是上天给他惩罚。

&esp;&esp;当作是他伤害了一个人，践踏了一颗心的报应。

&esp;&esp;“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

&esp;&esp;黎棠竟然笑了出来，尽管那笑噙着泪，好似濒临破碎，“你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你惩罚自己……那段音频，你没有抹掉自己的声音，你从来没想要我……从来没想要我一个人……”

&esp;&esp;他的唇翕动着，却再也说不下去。

&esp;&esp;怎么会忘记，在只有两个人的电影院里，说起何为浪漫，黎棠觉得为逝去的人而活着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海枯石烂，蒋楼却给出不同的答案。

&esp;&esp;他说：“要是我，会和他一起死。”

&esp;&esp;“一起灭亡，才叫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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