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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猗在轮椅前蹲下身子,单膝撑地,刚好可与他视线齐平,那双黑而澄澈的眸子专注望着眼前的少年,却是替他重新拉好绒领,将暧昧痕迹悉数掩去,低声道:“殿下莫要生气了。”
喻稚青被他看得有些心乱,后知后觉意识到男人那话似乎是在服软。
说来也奇,这家伙幼时被质子们欺负成那样,当时也没见他服过软求过饶,亡国后喻稚青百般刁难,商猗也是默默受下,不知怎么转了性子,闷葫芦突然长出嘴来。
喻稚青移开视线,不肯与其对视,结果男人却宽衣解带起来,他被困在男人和轮椅之间,躲都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解了衣襟,坦露出大半肩膀,便听他道:“等会儿我去蒙獗族中转一圈,让旁人也瞧见我,算彼此扯平,可好?”
小殿下脸红得快能掐出血来,看着商猗肩上的那几圈牙印,知晓自己便是那罪魁祸首。昨日一心记恨他打自己屁股,咬对方几口充作报复,当时昏昏沉沉,屋里又灭了烛火,没机会瞧见自己作恶的证据,今日一看,果然咬得十分实诚,每个牙印都是圆满的一圈,分分明明。
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姑且还能强说成被蚊虫叮咬,商猗肩膀那一堆错落有致的牙印却是强加解释也难以说清的,要是真由男人如此走出去,恐怕真是全天下都要知道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了,偏商猗一副脸皮极厚的模样,起身便要往外走,喻稚青赶忙牵住对方,在男人回首刹那却又急忙收回手,一脸紧张,似乎自己也没想好该说什么。
掌心还残存着方才的那点余温,商猗主动给了对方台阶:“马匹已经备好。”
喻稚青抿了抿唇,终究点头,男人顺势勾住他的膝弯,稳稳将他抱起。
喻稚青窝在男人怀中,近距离观察着对方肩上的牙印,做贼心虚般将其衣襟拉得严严实实,小声埋怨道:“不知羞的家伙,这样大敞着,到时候冻病了可别想我伺候你。”
听了这般欲盖弥彰且孩子气的话,商猗又有些想笑,顾忌到小殿下那个性,强忍住了,将人稳稳当当送上马鞍,自己也翻身骑了上去,双手自喻稚青腰间绕过,擒住缰绳,两腿一夹,枣红色的骏马驮着两人朝前奔去。
出行并非赶路,远离蒙獗部落后,商猗令马匹慢慢放慢步子,两人独在这冰天雪地里独行。四周的树木都积了冰雪,当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极美之景,远处小丘也被大雪覆盖,天地俱是雪白,是一种宏大壮阔的美。
“这样还会疼么?”身后的男人突然问道。
喻稚青想了想,才发觉对方是问他的大腿内侧,摇了摇头,商猗给马鞍加了层垫子,又给他穿了蒙獗服饰,这回是不会伤着了。
他自己面子上觉得过不去,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道:“......我说,你知道马上风是什么吗?”
“殿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男人上次糊弄过去,没想到喻稚青主动追问。
小殿下想了想,将喻崖今日的话全部转述给商猗。
他扭过头,看见男人一副深思的神情,还以为商狄那次秋狝是有什么阴谋,不由也严肃了神色,却听对方忽然叹道:“商狄这次有意对塞北出兵,除却他本人野心,大概也有蒙獗首领自作聪明的缘故。”
“你说沈秋实?”
“臣是指故去那位......如此想来,那位首领的死因,或许也有些蹊跷。”
喻稚青还是不解,直到商猗在他耳旁细解释了几句马上风到底为何,他才醒悟过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由也骂了一句前首领糊涂。
结合喻崖先前的暗示,他算是明白过来,那位前首领大概是对皇朝覆灭、岐国新政感到不安,不知是想巴结还是想送个细作过去,总之有心要给商狄下药送去个女人。为避过餐前查验,特地找喻崖要了与酒同服便会使人起兴的调料,挑挑选选好几拨侍女,应当也是为了挑选最适合送到岐国太子商狄身下的姑娘,再联系起沈秋实口中的强要了他,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或许途中出了什么岔子,姑娘没能送成,反而令他们二人相遇,不清不楚发生了关系。
“可我记得商晴说商狄当时是被扶着回去的......”喻稚青仍有些不解,想不通这又是为何。
商猗静默片刻,接道:“以沈秋实那样的身手,若在场没侍卫相助,恐怕旁人难以近身。”
喻稚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些犹豫地说道:“你、你的意思是,实际上是沈秋实...那个了商狄?”
“药效发作后失去理智,但凡能解渴,总好过没有。”男人说得含蓄,怕那些污了喻稚青耳朵,小殿下想起自己虚不受补那次,光是喝多了药便难受成那样,若当真服了使人发情的药物,做出狂浪之举倒也不难理解。
喻稚青忽然想到什么,却是突然接道:“商狄应该不知晓与他发生关系的是何人。”
是了,商狄受辱,突然处死那帮侍女,自然是窥破蒙獗前首领的计划,或许前阵子蒙獗首领的突然离世也有他的参与,可杀这些人根本不重要,沈秋实这个最重要的人证仍大摇大摆地活在蒙獗,若是知道那晚是谁,单杀沈秋实一人绝对比对蒙獗出兵来的划算,更不可能还让这家伙继了首领的位置。
商猗定是不知晓那晚到底是谁,羞愤之下又没法派人追查,索性错杀一千,将蒙獗灭了族,这样他的耻辱也就无人知晓了。
两人也算齐心解决了一桩疑案,喻稚青与商猗却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阵,毕竟不论商狄和沈秋实到底为什么发生关系,又到底是谁上谁下,这些于如今的局面都没多少用处。
喻稚青叹了口气,随口问道:“岐国近来有什么消息么?”
闻言,商猗面色阴郁了些,他本想等两人出行回来再禀告殿下,至少让喻稚青有那么一时片刻松快的时候,可对方既然主动问起,他也不便隐瞒,拿出胸口暗袋里的字条。
喻稚青打开一看,短短四字,却让他锁紧眉头——上面赫然写着:他知道了。
这是身在帝京的商晴寄来的信件,那只鹰乃是当年大皇子在世时皇帝随手赏大皇子的小玩意儿,皇帝赏赐的畜生,自不好扔着,可大皇子亲眼目睹这老鹰吞下一只小黄鸡崽后当场吓哭,每喂次食都要哭上一回,商晴看她大哥哥哭得眼睛发肿,被当作宠物养大的她主动把养另一个宠物的重任包揽下来,将那鹰隼养得比寻常孩子还要大只,他们那次相遇时说好,若非十万火急的大事,轻易不会让鹰隼送信。
信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至于那句知道了,自然也不是指沈秋实和商狄肌肤之亲的小事,唯一可能的,便是商狄已知晓喻稚青尚在人间,或许还要糟糕一些,已将喻稚青在塞北的筹谋全部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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