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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寒冬。
群山向远连绵,大雪把深山里的一切都染白了,连带着那座山巅彩塑的神像也覆盖了层厚厚的雪。神像庄严威仪,不可思议之高。星月仿佛只是她发髻的坠珠,高冠似是要顶破寒夜里薄薄的云烟。她身着玄衣,腰间坠了朵暗紫的曼陀罗花。雪染白了神像的头发,这个滴水成冰的夜,仿佛只有她还在俯察着梦河。
山巅之下不远,惨叫声与呼喊撕裂了幽静的夜。浓重的血腥味从小院柴屋间弥漫开,甜锈腥味甚至引来了狼群,头狼绿油油的眼睛在漆黑中像是两盏灯,凝视着院墙暗暗嘶气。
“生了吗!还没生出来?”
“要没气儿了,要没气儿了!”
女人的惨叫中,透出暖黄的窗纸上有几个人影来去匆匆,山里的女神像仿佛听见了小院里生死一线,迈开了石刻的腿走动起来。登时,地动山摇,她眼眶里涂了大片的白,眼乌子很小,平直地望向远方、持着微笑而来。神像一手垂下,一手在胸前托花,那花蕊间蓦地走出位美人来,散着乌发,男女莫辨。他穿着白衣,也从衣襟里取来一朵白花,捏下片花瓣朝着远方小院一抛,于是院上的雪小了些,屋内仿佛暖和起来。
女神像低头看他,只有头迟缓地扭动过来。他站在她手上,沉默地凝视。神像继续朝着小院前进,白衣人突然招来卷云腾空而起,比她更快飞到了小院之外。他缓步落在茅屋屋顶上,与此同时,屋内有人呼喊道:“生了!生了,是个男胎——”
“没气儿了,是个死婴!”
白衣人刚抬起手,突然又有一童子架云而来,他登在云上看白衣人,白衣人却不理,只是吹了口气,血腥味顺着飘向远方,头狼仰头长啸,狼群追着血气跑了。那童子便笑,冷峭又带点讥讽,他开口道:“蛇神,傍生神君,你可不要后悔呀。”
被呼作傍生的白衣人不言,只是捏起二指并在眉心,屋檐下传来狂喜,“有气儿了,有气儿了!活了!”
“你去吧,沧粟。”傍生终于轻声说了句,是柔和清朗的嗓音。童子再度冷笑一声,翻身化作苍鹰振翅而去。屋里传来婴孩哇哇啼哭,女神像停在了原地。傍生最后看了眼神像,再度腾云。
他飞向群山尽头,再往前不远,隐隐能窥见城池的灯火。树林间藏着茅草房,只有一间屋子。他轻巧落地,先从窗看了眼里面——
屋内铺着干爽的草垫,角落里点了盏油灯,映亮了草垫上高大男人的眉眼。他五官生得极英俊深邃,两手垫在头下躺着,正想什么出神。傍生悄声进了屋,那男人腾地从草垫上坐起身,张口道:“己丑戊辰,子时。”
傍生点了点头,竟直接跨坐在了他腿跟上,一言不发便开始褪自己衣物。他光洁削瘦的肩颈比雪还亮,脱光了上衣又开始除去自己下裳,眼见着就要赤身裸体了,那男人倏地按住他手,蹙眉道:“傍生,你日后可别后悔。”
“不后悔。”傍生推开他手,嘴唇吻了过去。
屋内充斥着唇齿想接的水啧声,傍生一丝不挂、两腿盘在了男人腰上。男人却不碰他,半晌,他两手钳住傍生腰肢,翻身将他按在了草垫上。
男人三两下脱下自己衣物,两具赤条条的身体连同黑发交织在一起,他略显粗暴地把傍生一条腿扳在自己肩膀上,修长二指向他身下探去,谁料傍生本攀在他颈后的胳膊一滑,飞快地按住了他手。
“来不及了,你直接进来。”傍生说话时微微拧着眉心,两人一上一下对望了片刻,仿佛这不是一场缠绵交媾,而是对峙似的。
男人顿了须臾,半起身腾地把他翻了过来,傍生猝不及防,被干草挂了下头发鬓侧一疼,他还未张口,男人两腿挤进他膝间,性器直接顶了进来。茅草房内传来短促一声“啊”,傍生咬牙,半嗔半羞,颤声呼道:“徐烺!”
徐烺充耳不闻,两手把他腰肢略微一提,性器重重顶在了傍生阳心上,突如其来的猛烈快感激得傍生绷紧小腿,脚趾也蜷缩了起来,他再次短促地呻吟一声,恼道:“轻点!”
徐烺抿着嘴,将他身子往上提,性器几乎退出穴口,傍身心里一紧,下刻,身上的人再度挺腰一顶,傍生没吐出的那口气瞬间冲到了天灵盖,颤抖的尾音已经带了哭腔,徐烺置若罔闻,凶狠地在他身体内顶撞,屋内散发着淫靡之息,傍生眼前一阵阵发白,情欲攀上顶峰,意乱神迷之间,他感到男人尖利的犬齿轻轻抵在了他脖颈上,似吻非吻,似咬非咬。
他听见他粗重的喘息,他听见他道:“不若我们一起死在这儿吧。”
傍生醒来时,发现自己侧躺在干草上,身上盖着衣服。一动便能感到身下传来难以启齿的酸痛,他勉强半撑起身子回头,徐烺已经穿戴整齐,只是散着头发、仍然把两手垫在脑后,像是在发愣。
“那家人是神魔与三神的信徒,他家里供着我的女神像,你看见了吗?”傍生轻轻开口,声音有点嘶哑。他咳嗽了声,把衣襟裹紧了些。“他家受我之恩,曾许诺将下一个出世的孩子作为我的化身。”
窗外,天边正泛起第一缕鱼肚白。傍生刚想提醒他时辰不多了,却听见徐烺喃喃道:“阿齐纳……”
傍生保持着回头看他的姿势一怔,半晌,他低声道:“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这样呼唤过我了。”
徐烺像是没听见似的,既不动也不转头。傍生自己贴了过去,他挨近了些,侧躺进徐烺的臂弯里,“我决定,这不算是我的名字。”
日光正在慢慢驱散黑夜,雪不知何时停了,衬得天光格外明亮。徐烺总算略偏头、垂眼望着他,“你想我叫你什么?”
傍生并未回答,忍着身下疼痛坐了起来,继续道:“我会带着你的记忆与一部分元神转世,往生谱也被我藏了起来,天亮以后,整个梦河将无人再记着我的样貌、无人记着我,包括神魔。”
他话岔开的生硬,徐烺没什么反应,把头又正了过去。
傍生轻轻叹一口气,“你要记得我以后的名字,我叫——”
他说着,伸出手指,在徐烺的胸膛上一笔一画地写道:“李——衔——环——”
徐烺抓住了他的那只手,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但话音还未脱口,傍生吻了过来,这一吻仿佛只是嘴唇贴着嘴唇,他把秘密随着话语藏在相碰的口齿间。
“我的爱人,请不要陨落在群星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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