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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男孩转过身飞快地朝一处小木屋跑去,嘴里还喊着“阿牧阿牧,快来吃烤串,有你最爱的培根腐皮卷!”
还未等男孩跑过去,一个挺拔的少年就擦着额头的汗从木屋里钻了出来,他脸上都还挂着左一道右一道的灰黑色脏污,看上去活像动画片里的大花猫。男孩一见他的模样就咧嘴笑出了声,结果被少年毫不留情地弹了个脑瓜崩,还揪着耳朵故意恶狠狠地说,“要叫阿牧哥哥,嗯,怎么我们的小淮故又不听话?”
“喂喂,你就大我三岁而已,等我十二岁了,我肯定长得比你还高哦。”还没开始抽条长个子的男孩很是不甘心地噘嘴放着狠话,可眼睛却还往那木屋里好奇地瞅着,似乎很想知道方才阿牧在里面干着什么。
少年似乎知道男孩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脱下手套,很是宠溺地伸手揉了揉男孩的一头乱毛,转身走进木屋搬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而男孩在看见那东西的一瞬间惊讶得张大了嘴,他结结巴巴道,“这……这是……”
“怎么啦,连画架都不认识了?”少年把刚上完桐油的画架摆到草地空旷处来通风,一脸颇有成就感地对着男孩说道,“这可是我给你做了小半个月的礼物呢,小淮故你要不要好好谢谢我?”
男孩还处在震惊当中,他从小就很喜欢画画,尤其是支着木画架坐在山野中去用画笔描绘目之所及的风景。可惜男孩的父亲却不希望他花费太多时间在绘画这种行为上,纵使有母亲的包容和庇护,但在家里,男孩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画架拿出来,更别说让父亲给他买新的画架。
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日礼物里,会有一个梦寐以求的画架,还是阿牧亲手做出来送给他的。
少年将被彩漆染得斑斓的工作服脱下,然后一把揽过还站在那傻傻地发愣的男孩,嘻嘻哈哈地朝大人们围绕着的烤架走去。他边走还边逗弄着男孩,挠着痒痒,惹的人笑着大叫着躲闪,而远处的大人们回头看了眼这两个打闹着的孩子,调侃了几句,又继续就着烤串的香气谈笑起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而美好,松软的草地,柔和的阳光,诱人的香气,谈笑着的父母,年幼的自己,以及——仿佛永远消失在了梦里的阿牧。
打破这场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的梦境的是一阵紧促而沉闷的敲门声,禁闭室本就矮而窄小,外头的人一用力敲击铁门,就引得整个禁闭室都在轰鸣着震动。
江淮故微微抬手遮住了眼,铁门被推开而泻入的光线让他太久没见光的眼睛感到有些许的刺痛,还没等他适应过来,就听见门口那个人对他说道,“先生回来了,在调教室等着你。”
而调教室三个字像是一把小刀狠狠地扎了一下江淮故,让他忍不住地抖了一下。他有些艰难地向着门外的人跪好,很规矩,只是沉默着,垂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奉命前来把人接出来的朝阳瞬间觉得头开始痛了起来,他是尹牧来到俱乐部之后才跟着尹牧的,对于自家主子和这个奴隶之间的事情,不算很了解,但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此刻他本着一颗慈悲之心好言好语地跟禁闭室里跪着的奴隶说着,“先生愿意回来见你就说明是愿意给你个机会的,你等会就好好认个主,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对吧,哪有新奴隶不认主的说法呢。”
江淮故抿着嘴,眼睛就着外边的光盯着地上的一小块斑驳的污渍,依旧执拗地没说话。
朝阳扶额叹了口气,让人先跟着他出来去调教室再说。反正他的任务就是把人带去调教室,至于认不认主,挨不挨罚,那也不是他该多考虑的问题。毕竟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这奴隶要是不听,还要胆大包天的和主人对着干,那怕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了。
这一回江淮故倒是听话地从禁闭室里钻了出来,朝阳给他带了件薄毯过来裹在身上,一路上在房子里的佣仆的刻意无视和装聋作哑中踉踉跄跄地来到了位于四层顶楼的调教室门口。朝阳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在外边敲了敲门,告诉在里边的尹牧,“先生,人已经带过来了。”
里边静默了一会,然后传来声沉闷地声音,“让他进来。”
朝阳向站在那的江淮故使了个眼色,然后在旁边推开了门——
江淮故一直不曾抬头,他只是垂眼看着被悄然推开的厚重红木门,然后轻轻地跪了下去,双手前撑着,呈现出一个爬行的姿态。
从俱乐部里的第一天调教训练开始,这个不可磨灭的规矩就被牢牢地印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未经主人允许,奴隶是绝不可以在调教室里站着行走的。
即使江淮故抗拒着认主,但这条铁律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违背。因为在当初的训练时,就有同伴因为疏忽和忘记,当着调教师的面走进了调教室,而那次公然违抗的下场——江淮故有些痛苦地眨了眨眼,他不愿回想,但记忆却毫不吝啬地展现给他看——那天几乎所有的当期奴隶都被召集过来跪在行刑场前面,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可怜的奴隶被绑上行刑架,在挥舞的刑鞭和飞溅的血肉里,一点点的从尖锐哭叫到悄无声息。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杀鸡儆猴,可是没有奴隶敢为自己的同伴发声,他们被迫地亲眼看着同伴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然后再也没有人犯过站着走进调教室的错误。
调教室的大门在身后合上,江淮故一步一步地向前爬去,而尹牧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屋子中间,屋顶的一块六棱花瓣型的彩色玻璃透下夕阳里最后的余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像是要将他割裂成明与暗的两块。
在距离尹牧一米左右的距离时候,江淮故停了下来。他身上裹着的薄毯早在门外就褪了下来,此刻浑身赤裸的胴体上泛着因为略微的寒意和紧张所激起的淡淡潮红。他微不可闻地呼了口气,然后双臂打开着将手掌交叠而放,压下腰翘起臀,额头点地地搁在手掌之上——这是一个标准的奴隶请安的姿势。
他本应该说上一句,奴隶见过主人。可是江淮故只是摆好了应有的姿态,却犹如不会开口的蚌壳一样,沉默着,和背对而立的尹牧一同沉默着。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江淮故都觉得腰腿酸麻的时候,尹牧终于动了动脚懒散地转过身,像是才注意到身后跪了个奴隶那般,抬起脚用鞋尖踢了踢这人伏在地上的手,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朝阳说你哭着喊着要见我,怎么,我在这,认主的话又不会说了?”
埋着头鼻尖都快与地板相接的江淮故听着熟悉的声音在头顶说着让他无比陌生的话,一时间似乎都感受不到心脏的疼痛,就像是一把钝刀在缓慢地拉扯着他的心脏,他自虐般地看着鲜血淌出,却感受不到本该刺骨的痛楚。
他闭上眼,双手在额头下不自觉地颤抖着,但他只是捏紧了手指,像是再一次豁出去那般义无反顾地轻声说道,“阿牧,我不要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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