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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陈年（第1页）

夜色渐渐地深了，黑黝黝的夜幕把这曾为翠寒国都的武威城慢慢地染成墨色，除几大街里高悬的灯笼还有那些人声鼎沸的乐院舞坊通明的灯火外，武威城里各个角落朦胧零落的灯火在努力挤开夜幕的侵扰，在个个狭小的空间里留下些许的光明。

七味居内，客人渐渐走尽了，二楼大堂的灯火也被悄然撤去了不少，只有角落那一桌上，高瘦的老头依然含糊不清的嚎哭着，然后一杯接着一杯喝着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的酒。打着哈欠的伙计已经在洛仲平那桌子旁打转七八次了，终于在那个高瘦老头颤巍巍地站起来时，然后颤巍巍地走出了七味居时，洛仲平也把掌柜请了过来。

“请问掌柜尊姓大名？”洛仲平朝掌柜作了一揖。

“尊驾客气了，小人姓王，武威的人都喊小的王掌柜。”王掌柜客气的回道。

“请问王掌柜，那位老者是何人？为何如此痛哭？”

“那位老者啊，他是西三胡同那边青祠的祠祝，也是个可怜人啊。”王掌柜面露不忍。

“王掌柜，这怎么说？”

“青祠是武威这里的一间很古老的祠堂，据说原来供奉的是咱青族战死士卒的灵位。原本国府和武威郡每岁都会给予灵晶币什么的。二十载前，不知怎的，国府和武威郡把这青祠的岁给给断了。然后青祠里的那些看祠的走的走，过世的过世，十载之前，就剩赵老一人了。也就是这十载前，武威这来新郡守了，怎么说呢，这新郡守颇有魄力了，把沿承千载的武威旧城很多很旧的死胡同还有什么古训堂什么都拆了，兴修了很多乐院和舞苑。自秦郡守来了以后，武威的商旅倒是兴盛了很多，至于武威老民有没有从中得利，那还真不好说。”

“为啥呢？商旅兴盛后，民应尽得其利啊！怎么会没有从中得利呢？”陈静淑颇为不解。

“呵呵呵，真不好说，后日秦郡守要娶第十房小妾了，我们这些做着半大不小营生的人又该张罗些贺仪了。”

“那没有人管管吗？”

“谁去管啊，你们刚才没有听说吗？秦郡守又要为寒幽来的什么客人修百美苑，你们可能不知道吧，在武威可有太子的行宫和燕王塞王的别院呢，现在又要修什么庞姓贵客的百美苑。你们想想，在武威谁能奈何得了他。再说秦郡守也不完全只为自己，他对城中往来的客商还有做各种营生的人了倒不是很苛刻，所以人们虽有许多议论，倒也不太怨恨他。想想现时的南陆北原这些郡守胥吏的，秦郡守还是很不错的了。至少还不会太为难艰苦营生的城民。我听说很多地方都是明抢的呢。”王掌柜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眶。

“那这和那老者有几多相干呢？”

“这赵老自从国府和郡府裁撤青祠的岁给之后，曾多次去寻秦郡守，起初秦郡守倒是没有彻底回绝，只说赵老为何不在青祠搞什么灵活经营，比如在青祠某些地方搭些歌池和舞栏什么的，如果那样的话，武威郡不但不减岁给，还会多增一笔岁给。可赵老始终接受不了在青祠如此弄法，来回几次就彻底闹僵了。”

“五载前，秦郡守已着人把青祠围起来了，就要拆除的，后来被武威将军带人打了回去。这样，秦郡守和武威府军彻底恨上了。”

“前不久，武威将军战殁，武威郡对府军遗属的慰灵款克扣至极，有数位遗属曾赴寒幽喊冤，但就是再也没有回转。没有前武威将军的护持，赵老的日子更难了。他想尽办法在武威大街上寻些活计，以支撑那个青祠的一些花销。但现在来看，这次青祠肯定会被拆了。”

王掌柜摇了摇头，指着角落的那张桌子，“赵老有个爱好，爱喝两盅，那张桌子还是前武威将军让给他留的。只是赵老来得越来越少，以前还要些菜式，自打去岁起，就只要一碟青豆了。当然了，他来喝十次就得哭个三五次的，几个伙计见他来都躲得远远的。也是可怜呐！”

“有劳王掌柜了。”洛仲平掏出菜资交给王掌柜，然后又在陈静淑手中夺过两块赤晶币放在王掌柜手里，“以后赵老再来喝酒，你给他多加两个菜式吧，这两赤晶币我先预付给你。”

迟疑了下，王掌柜收下赤晶币，“尊驾放心，七味居还是有良心的。”

漆黑的巷道里，高瘦老头跌跌撞撞地朝里走去，时不时跳过的猫兽，惊得高瘦老头撞翻了不少倚在巷道里的物件。隔着有小半里，洛仲平三人远远地跟在老者后面。武威巷道杂乱，不熟地形的三人少不得多次重新绕回去，好在老者跌跌撞撞地，行得并不是甚快，三人还能一直远远跟着。

“不好，有歹人对赵老丈起歹意。”洛仲平急急飞奔而前，匆匆在老者身周围布上一圈淡淡的光影。才布下光影不多久，几柄发出尖啸音的短刃似的兵器砸在光影上，被光影弹了出去。巷道里的几个黑影闪动，然后附近巷道都寂静下来了。

“老丈你没事吧。”洛仲平奔到赵老头身边，只见微醺的赵老头捡拾起那几把短刃，坐在地上发呆。

“呵呵，老伙计们啊，我赵昌很快就会去见你们了。”呆坐在地上的赵老头突然哭笑起来。“对我这一个时日无多的糟老头子他们也终于不愿继续忍耐了。”

洛仲平扶起赵老头，“老丈，青祠怎么走，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