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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第1页）

一九九四年秋末

已经进了十月，路上掉了好些樟树叶子，我们那一排好几户人家都起了新屋，灰泥砖都换成了红砖，为头那户人家还起了个两层小红砖楼，赤裸的砖墙翻着红，烧过红砖有些鼓着黑灰泡，像是被一排排挤压出来的呼吸呐喊。

我推着月亮的小车，随之竟然看到顶头那户新盖的红屋房子家住着的陈爹悄摸着往那路边的渠道里，垫着脚瞧着，他见我路过盯着他，有些许紧迫不自然。

随即干巴巴的问我

“你们屋里的月亮是个糯米娃啊。一个姑娘娃的，不行找个外地丢了去，怕不是拖累，这女娃又不能传香火。”

我听着浑身不得劲，看着跟母亲差不多年岁的陈爹正打算如何反驳，身后传来了叶萍的声音：

“陈爹今天中午吃臭豆腐干子了么，说话闻着一股子味。”

日常伶牙俐齿又蛮横无理的老爷子没接过叶萍的话语，也是让我有些惊讶。

“屋里还有娃不跟你们两口子讲理。”转身就回屋了。

只道是一个插曲，回屋后家里人都齐了，看着一桌的菜，月亮在木摇床里玩，我双掌往身上擦着就准备上桌。叶萍在一旁递给我一毛巾，我接过来摸完脸和手就拉着长凳吃饭，这些年也置办了些家具电器用品，买了个电视机，那天线摇一摇搜了个地方台，正咿咿呀呀的唱着

“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能胜须眉。”

一家人端着饭，吃着桌上的菜，不时的瞄一眼堂屋里的电视，就看到那正大门旁，鬼鬼祟祟的麻子儿子，磨磨蹭蹭的拖着小板凳

“大伯大姨在吃饭咧，我吃完了，我能跟着看电视不。”

“进来吧，要不要在太太这在加点”母亲似乎对这个麻子儿子喜欢来蹭饭蹭电视习惯了。

“不吃咧”说完搬着小板凳放在了那门槛边上。

这娃被他爹揪着耳朵骂教训他过好几次，吃饭是不蹭了，电视还是看的。

母亲常常说麻子也是可怜人，小儿麻痹腿瘸了又长麻子，娶了个小时后摔裂了半边脸骨都是疤的媳妇，倒是儿子生的机灵，就是家里啥像样的没有，只能今日东家串西家蹭。

“最近电视里在放西游记呢，”麻子儿子天天报道，从海忙的好几月没回老屋，看着麻子儿子自然进屋，还是愣了下，听他说完，给转了个台，果真看着央视电视里在放那西游记。

一家人吃着饭看着电视是津津有味，正到那女儿国里，女人的国王，女人的将军，女人的大臣。

叶萍玩笑道，“这我要是女儿国，也的是个内阁。”

李丽打趣到，“妈，你是内阁，我得做个小将军。”

想着当初李丽也是个活泼性子来着，气氛越发松快，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吵的很，突然那陈爹一步迈过门槛，边躲边口吐吐沫大声嚷嚷他那孙媳是吃人的鬼，杀人的婆，果真看着他孙媳妇居然拎着把菜刀就跟进来了。

后面还跟着她婆婆和一路看到赶来的邻里，几个人互相拉扯着。

那陈爹骂道，

“你个坏心眼的女人，让我们家断子绝孙。我都听你妈说你有了，你还要去把我的孙打掉。”

陈爹的孙儿媳是在县里单位上班。

我一听明白了意思，那孙媳妇喘着气，骂他。

”老不死的，出来”

旁边的劝架的人都惊了，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一问旁人才知道那陈爹的重孙女不见了。

“牙牙学语的娃娃，怎么不找呢，找了好多地方，人就急了，那娃跟着这陈爹在家里的，问这老爷子吧，他嘴里还不饶人。”

“这不把孙媳妇惹毛了，直接说要跟他拼命，让他还娃娃。”周围拉架的人七嘴八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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